液態是物質存在的基本形態之一,在自然界、在生命體中,在人們日常生活中存在。地球表面大部分被水覆蓋,地球內部則是熔融的巖漿。在生命體中,液體是主要組成部分,是生命賴以生存的基本因素。在材料制備和化工過程中,很多以液態為母相,由液態物質或通過液態物質制備固態物質,如冶金、晶體生長、玻璃制造、化學制品、藥品等。人們生活中*的飲料、食油、燃油、藥水,日常使用的洗滌劑、墨水、膠水、油漆等也都是液體。液態存在的普遍性和液態物質的重要性已盡人皆知。人們對液態的研究已有很長的歷史。可是,對液態的微觀結構、物理性質和變化規律的深入研究和認識,還是近幾十年的事,有些則剛剛開始。
什么是液態,很難用一個嚴格定義來表述。一般認為,液體是有一定體積而不永遠保持自身形狀的凝聚物質。然而,有些情況下,不易區分一種物質是屬于固態還是液態。例如,熔化的玻璃冷卻時隨溫度降低逐步變硬,膠水逐漸變干,液一固混合物隨液-固比例不同的變化過程等。
一般說來,液體可分為簡單液體和復雜液體(compLex fLuid)兩類。簡單液體是指物質熔化或溶解形成的物態,例如液化的氣體、水、液態金屬、熔鹽、熔態玻璃、各種真溶液等。在這些體系中,不管組分是簡單還是復雜,其原子或分子基本上是均勻地、無序地分布,呈現典型的液態特征。復雜液體則是指液體中包含很大的分子(如聚合物)或固體顆粒、液體微滴、氣泡等,形成互不相溶的混合物。常見的復雜液體有聚合物、液晶、懸浮液、混合液、膠體、泡沫等。顯示出與簡單液體很不相同的特性。簡單液體和復雜液體的主要區別可概括如下:簡單液體中,主要是近鄰原子或分子間的相互作用,作用尺度大約為幾個埃的范圍;相互作用能大體相應于分子的動能,約為kT(k為波爾茲曼常數,T為溫度)的量級;原子或分子運動到鄰近位置的時間很短;對這種液體施加任何切變作用都會引起液體流動,粘滯系數與切變速率無關,為牛頓液體。而復雜液體中分子或組成的單元尺度很大,為幾十
或更大;相互作用能比kT大得多;分子或構體單元運動速度也慢得多;粘滯系數與切變速率有關,一般屬于非牛頓液體。
液態物理的研究,對于簡單液體,主要是研究其微觀結構、性質,及其相互關系和變化規律。同時還包括液-固、液-氣轉變及有關的表面和界面問題。對于復雜液體,則還應考慮構成單元之間的相互作用和變化規律。下面將概述有關的研究進展和狀況。為講述方便,下述的“液體”一般指簡單液體,而對復雜液體則特別注明。
液體中原子或分子不像晶體中那樣周期性排列,而是無序地分布。粗粗看來,似乎很難描述,但仍有一定分布規律。液體中原子之間的相互作用與固體中相似,有離子鍵、金屬鍵、共價鍵、分子鍵等。這些相互作用使原子凝聚在一起。兩個原子之間的距離小不會小于兩個原子半徑之和,而大一般不會形成容許另一個原子可以進入的空洞。因此,一個原子周圍總是有若干原子與它形成某種配位狀態。以一個原子為中心向外的分布規律可以用一種徑向分布函數來描述。徑向分布函數是描述液體平均結構的方法。對于液態金屬,可用硬球無規密堆積模型來近似表述其結構。由于原子無規分布,液態金屬的密度一般比對應的固態低5%左右。平均原子間距略有變化,原子的配位數為9-11。對單組元液態金屬的結構研究較多,這類金屬在固態的結構一般為面心立方、密堆六方或體心立方,但液態的結構大致相同,只略有區別。離子晶體熔化后通稱熔鹽。由于正負離子間的庫侖相互作用較強,一般形成正負離子配位,即正離子為負離子配位,負離子為正離子配位。研究較多的是金屬鹵化物熔鹽。其配位數與晶態相近,原子間距多數比晶態中略小。然而第二配位層的情況比較復雜,有些差別很大。除此之外,還研究了一些熔點較低的熔鹽體系,如氟化物、硫化物、硒化物等。一般氧化物熔點較高,結構研究開展甚少。
共價結合的半導體,如Si、Ge、Gasb等熔化后,共價鍵被破壞,成為金屬態,密度增大,結構變化很大。上述這些半導體,固態原子配位數為4,液態平均配位數則為5-7左右,與液態金屬比較接近。這種變化是值得深入研究的問題。
研究液體結構主要用X射線或中子散射方法。近年來,用X射線吸收精細結構譜(XAFS)方法研究熔體結構也獲得很好結果。這些方法可測量液體的徑向分布函數,得到配位數、原子間距等結構參數。此外,其它一些方法也可提供某些結構信息。
液體物理性質的研究范圍很廣,大部分固體中研究的性質可在液體中進行對比研究。除此之外,液體的表面張力、粘滯性和流動性是液體*的性質。下面略述液體中一些引人注意的重要現象和性質。
元素周期表中約五分之四的元素是金屬,這些元素液態時仍保持其金屬性。一些非金屬元素如C、Si、Ge、Te等熔化后也成金屬態或半金屬。除氣體元素外,只有Se和S的液態為非金屬。
液氦具有特別的性質。液氦是自然界凝固點低的物質,可以在接近溫度零度時以超流現象,即其粘滯性幾乎等于零,可以無阻力地流動。這是一種宏觀量子效應,其它液體不會產生這種現象。
化合物或混合物溶化后的性質與其結構密切相關。對于液態合金研究較多。其中受到注意的是有關金屬-非金屬轉變的現象。AuCs和Mg3Bi2合金是典型的例子。這兩種合金在固態時為金屬,液態則成為非金屬。一般認為這是由于液態時具有離子結合的特征,形成異類原子的配位結構。很顯然,這也可看作是這類二組元液態合金隨成分變化而發生金屬-非金屬轉變,因為Au、Cs、Mg、Bi在液態時均為金屬態,Au-Cs和Mg-Bi體系成分改變至AuCs和Mg3Bi2時逐漸變成非金屬態。這種轉變機理的研究受到很多關注。元素溶化后也可發生互不相溶的情況,就象水和油互不相溶一樣。例如,液態Se和液態Rb在一定溫度和壓力范圍存在互不相溶的兩相區,這一問題尚未深入研究。
固體熔化、液體結晶是重要的物理現象,以來進行了很多研究。到目前為止,熔化的微觀機理仍是沒有解決的問題。另一方面,結晶的微觀過程也很不清楚。核心問題是固-液界面的結構和性質如何。這涉及界面附近液體中、固體中及液-固間原子的相互作用,這仍然是物理學家的難題。談到熔化,人們自然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,為什么一般觀測不到過熱熔化現象,即在通常情況下,晶體總是在熔點熔化,不會超過熔點才熔化。相反,液體結晶時卻可過冷,甚至可有很大的過冷度。這種結晶的過冷度是由于晶核形成能的要求,已得到比較深入的認識。熔化不需過熱這一現象表明,在達到熔點以前晶體中已有某種液核形成,稱之為預熔化。近年來才得到比較可靠的觀測結果。實驗發現,晶體的某些表面在熔點以下開始發生表面熔化。例如,單晶Pb的(110)面在低于熔點40度時就發生幾個原子層的熔化,隨著溫度升高,熔化層厚度增加,達到熔點時則晶體熔化。此外,還觀測到冰、AL、Au等的表面熔化現象。其中冰在零下20度就可發生表面熔化。對表面熔化的研究也是當前熱點之一。
液-氣轉變臨界點附近的性質也是有興趣的問題。液-氣轉變時性質的變化比液-固轉變時大得多。這是由于液-固轉變時原子的局域結構變化小,密度變化也不大。而液-氣轉變時變化則很大。例如,金屬熔化時體積只改變百分之幾,電導率也變化不大。然而液態金屬氣化時,密度和結合形式發生了根本變化,氣化后成為非金屬,原子間成為范德瓦爾斯弱相互作用。由于一般元素臨界溫度很高,臨界氣壓較大,研究臨界點附近的性質和結構很困難。目前可獲得較好實驗數據的主要還是臨界溫度較低的Hg、Cs、Rb、K、Na等元素,它們的臨界溫度分別為1478℃、1651℃、1744℃、1905℃和2212℃。
水是重要的液體。水對于生命體、環境、工農業及人們日常生活至關重要,水的研究已形成一門專門的科學。然而,無論是對水本身還是對水和其他物質相互作用的認識還需大大加深。例如,在生物體中,水的作用和變化就很復雜,遠沒有認識清楚。就水本身而言,為什么在4℃時密度大,直到近才報道了這一現象原因的微觀結構解釋。
復雜液體包含很廣的領域和豐富的科學內涵。液晶及聚合物均屬于復雜液體,已受到廣泛重視,并被很多人了解,不再詳述。這里介紹其他一些復雜液體。懸浮液是液體中加入不溶微粒而成。懸浮液中顆粒,可以是均勻分散的,在有些情況下顆粒集聚有自組織形為。例如,納米尺度的金膠粒在溶液中會因其相互作用而產生分形結構,即密度和體積為分數維關系(圖1)。在外場作用下,有些懸浮液會出現特別的結構和性質。磁流體(ferrofLuid)是用尺寸約10納米鐵磁顆粒制成的懸浮液,在外磁場作用下,這些顆粒形成迷宮狀的自組織圖象(圖2)。這種效應已用于真空密封。電流變液(eLectrorheoLogica fLuid)則是將介質顆粒與不導電的液體混合而成。在電場作用下,顆粒可形成鏈狀或柱狀分布。在柱狀分布時,顆粒會象晶體中原子那樣有序排列。隨著電場強度的變化,電流變液的粘滯性發生很大變化,從類似液體變成類似固體。這種通過電場強度調節物質軟硬的效應在技術上有重要應用前景,已逐漸發展成新型的智能液體。當懸浮液中的顆粒尺度與光波波長相近時,若采用適當方法將顆粒有序排布,就可形成“光子晶體”,光在其中傳播特性就會象電子在晶體中傳播那樣,具有能帶結構和局域化現象。目前正在實驗上努力實現這種效應的觀測。
液-液分散體系是另一類復雜液體。油和水形成的乳液就是其中一種(常見的牛奶就是乳液)。隨分散體系中液滴尺度的不同,還可分成不同類型,性質各不相同。通過添加表面活性劑(surfactant),可形成熱力學穩定體系。當微滴尺寸為幾納米至幾十納米時,形成微乳液(microemuLsion),看上去就象真溶液,可穩定存在。若是油包水型微乳液,其中水的結構和性質會與普通水很不相同。對這些體系的研究與生命體中的體液、細胞、細胞膜及其功能密切相關,也與生物工程、材料制備、石油探采及人們的日常生活(如藥品、洗滌劑、化妝品等)密切相關。
上述各種復雜液體,各自具有特殊的結構和性質,有與簡單液體不同的相互作用和變化規律,對它們的研究不但可豐富我們對物質世界的認識,而且有重要的應用背景。然而,由于其組成和結構的多樣性、相互作用的復雜性,以及其特殊的性質,深入研究和認識這些復雜體系,是物理學家面臨的挑戰。
液態物理是凝聚態物理的重要組成部分,其對象廣泛、內容豐富。與人們對氣體和固體的認識相比,對液態的認識還很不深入。這主要是研究液態存在著理論上和實驗上的困難。隨著實驗技術的發展,理論和計算能力的提高,特別是社會和技術發展的需要,推動了液態物理研究的開展。近年愈來愈多的物理學家投入到液態研究領域,并形成多學科交叉。有理由認為,在21世紀,液態物理將會成為一門重要的、內容豐富的學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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